陪朋友去看愛樂之城,結(jié)束的時候我對朋友說:“這部電影還是適合自己窩在家里一個人看”。因為只有這樣,你要是想哭,才能盡情,才能不必理會電影院里那些情侶邊耳鬢廝磨邊打量你的奇怪眼神。
沉湎在愛情里的人,看再悲傷地電影也哭不出來,而有的時候,看再好笑的喜劇,也能莫名其妙的哭起來。
凌晨的時候,盧蕙給我打電話,語氣濕噠噠地,一聽我就頭大了,因為我知道她肯定又哭了。
我耐著性子問:“姐姐,又怎么了?”
“我剛從電影院出來,一個人看了愛樂之城”。
“額。巧了,我今天也去看了,不怪你,確實有淚點”。
盧蕙在那頭憤憤然:“我不是因為電影哭的,是因為被坐在前面的一對小情侶”。
“人家怎么你了?”
“那女孩對男孩說,后面那個女的好可憐,一個人看電影,男孩一把摟過她,對她說,安,每一部你想看的電影我都會陪你看”。
“哈哈,撒了一手好狗糧”。
盧蕙又開始在電話里泣不成聲。
其實我知道,我知道她為什么一個人去看電影,為什么一個人蹲在樓梯間里哭泣,為什么一直害怕在夜里打開沒有燈光暖溢的房門。
每個人都有一個理由剝開堅硬的盔甲,爾后開始脆弱起來,潸然淚下。
2015年的冬天,我在新街口的萬達(dá)影城的大廳里,看盧蕙和劉犇旁若無人的吵架,導(dǎo)火索是盧蕙要看我們的少女時代,劉犇要看火星救援。
許久后,劉犇妥協(xié),看電影的時候,劉犇氣呼呼地跟爆米花置氣,電影沒過半就吃完了一桶,盧蕙哭笑不得地安撫他:“吶,時間還早的,待會再陪你看火星救援”。
我有時候挺搞不明白這兩個人為什么能走到一起,一個愛吃火鍋一個吃不了一點點辣,一個愛買買買一個高中的毛衣穿到現(xiàn)在不舍得扔。他們時常莫名爭吵,然后總有一個人小心翼翼地妥協(xié)。
愛樂之城里,米婭對小塞說:“我本來一點也不喜歡爵士樂,但是因為你,我愛上了爵士樂”。
我總覺得,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契合的兩個人,我們只不過在愛情里蹣跚學(xué)步,最后找到會心并行的方式。而走著走著,有的人累了,不想走了,有的人走的快了,于是分道揚鑣。
那時候劉犇在一家小公司做JAVA工程師,收入是在銀行工作的盧蕙的二分之一。劉犇總是在忙著考各種證,據(jù)說那是他理想的敲門磚,兩個人總是在微薄的工資里擠出很大一部分,給劉犇報各種培訓(xùn)班。而盧蕙與電影里的米婭不同,她沒有什么夢想,如果姑且算有,她的夢想就是一直留在南京這座生于斯長于斯的城市。
后來,劉犇去了深圳一家很有名的公司,那里有南京大多數(shù)企業(yè)給不了的豐厚待遇和職業(yè)發(fā)展,盧蕙沒有去,她從來沒有在一個陌生的城市生活過,她不愿自己的生活一片貧瘠。于是他們分道揚鑣。
盧蕙曾經(jīng)問過我一個問題:是不是一個人在自己的夢想里風(fēng)雨兼程,就很容易丟了愛情。
我沒有回答,只是在心里想:或許是的。
生活總是要求我們選擇,所以我們只能在擁有和失去里權(quán)衡,余生太短,精力有限,總有一些陣痛需要我們?nèi)コ惺堋_@使人痛苦,也使人成長,即便我們在內(nèi)心深處無力地抗拒。
所以在大多數(shù)現(xiàn)時的故事里,令人難過的是:后來,我的夢想里再也沒有你。
就像電影里,小塞走過米婭的電影海報,走進自己夢想中的爵士吧。我們的風(fēng)景都很好,可是身邊的人已不再是你。
電影在最后,各自安好的小塞和米婭給了彼此一個會心的微笑,以及眼中努力控制不會落下的眼淚。
最是重逢的那一霎那,我們錯過的人生,會不會有如果?
你別哭,可是真的不會。
但曾經(jīng)漫長的繾綣依偎,也給我們留下了繼續(xù)遠(yuǎn)行的力量。電影里的米婭總是盲目地支持小塞的夢想,我想起盧蕙,劉犇走的時候,反倒是她,應(yīng)該哭卻沒有哭,她張羅了一桌送別宴,幫劉犇打點行裝,輕描淡寫地好像只是在送別一個老朋友。
我不知道,盧蕙是怎樣再去重新習(xí)慣一個空房間。我們或許都曾經(jīng)遇見過這樣的一個人,在大雨屠城的夜里為你撐傘,在夢想擱淺的時候為你唱歌,陪過走過一段無怨無悔的人生。
我們總是在很久之后開始懷念,就像孫燕姿在歌里唱的,懷念無話不說,懷念一起作夢,懷念爭吵以后,還是想要愛你的沖動。只是現(xiàn)在這一切無從意義,但至少那些一起度過的一無所有的日子,你也曾星光閃耀,陪過等待過夜晚過的天亮。
生活總是舉重若輕,而我們卻背負(fù)萬鈞。
擁有讓一切變得有意義,失去讓一切變得有回憶。
后來,我的夢想里再也沒有你。
只是偶然聽說,你過的也不錯,陪在你身邊的人也不錯。
我們在生計里摸爬滾打,愛情在時間里顛沛流離,這只是星空下的宿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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